张恒未有对我与恺一的关系有微言,心里其实羡慕他们两人的互信,即使张恒曾顷刻乱了阵,但彼此不着言语的信任与了解终竟无法动摇。
张恒只关心一事,他向我声明不作任何包养之事,要我自己讨生活,他顶多从旁协助。
我当然觉得他做法合理,他没有对我半点鄙视已教我不胜感激。
当年在大学以金融系第一名毕业,接着不知是狗屎还是走运在酒吧认识了恺一,后来竟然展转到包养来,我不愿染指所谓的社会,就顺了事情发展,毕业两年多未曾正式工作。
从小听了太多人赞赏我聪明伶俐,偶有遇上旧人,不知我如何讨生活,只知我没有工作却又足以过活,一边羡慕我的惬意,一边暗地惋惜我大才不展。
其实从小没有花太多心思在学业上,花的只是时间,为了将已安排在前面的路走得不太狼狈。一旦离开学校,前面没了已铺着的路,我便停下来。
没有家庭负担,老爸有大哥大嫂好好养着,前面无数的路,看似那一条都不拒绝我,然而却不曾感到那一条是自己想走。
感觉世界大得让人站不住脚,让人意志消沉。
网络上布满职位空缺广告,多得深不见底,不是常说失业率高持不下吗,世界还是执意在失衡中运作。就如这城市每天产生超过三千二百吨的食物浪费,世上却是每五秒有一个人饿死,太恐怖。
然而生活还是要过,我开始试着写求职信,接受了几份文职工作的面试,面试员不约而同对我空白的工作经验发问,我胡混说自己一直在准备金融证照考试,却一直未有考到,现在已打消考试念头,决意要努力做好一份工作。他们信与不信,我不得而知,我能做的就是一直等待消息。
面试结束后,穿着笔挺西装走在繁忙街道上,我会想在众多擦身而过的人当中,又有多少个是走在自己想要的路。
世上太多故事及歌词控诉着没法照自己意思生活,我看了这样的故事或是听着歌,伴随旋律轻轻哼着,苦涩漫延而上,可是那点苦并非感同身受,只是感慨活着的困局又岂非仅此。我们其实早就迷失至即使自由放在眼前,却连自己的意思都没了,所以才去控诉有什么东西捆绑着自己,控诉自己是被迫走上这条路,为了掩饰自己的思想贫乏与没有勇气拼出更好的人生。
我知道这种说法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谁都需要受害者的角色让自己好过。即使我愿意承认自己的懦弱又做过什么,不见得比他们好上多少,连控诉都不能,只能自己闷在心里。
 

我所信仰的恶魔对于我找工作的事没有过问,我也没有主动跟他聊起来,心里不想靠他。虽然他没有介意我被包养的事,但还是想要自己挽回一点自尊。而且张恒比恺一更忙,有时候他通知我出国工作后便多天失去联络,他每次解释是工作太忙,又或是刚好在飞机上。如果说我没有怀疑是假的,只是张恒是个强调独立个人生活的人,所以我也不想多说,但不安渐渐累积起来。
今天早上起来,陈东已不在家,却见桌上放着一件蛋糕,旁边留下纸条写着:吃了才出门吧。
我一笑,陈东这家伙,我虽然说他太傻太天真,但暗地里会怀疑他才是最聪明的人,我猜不透,但也不想猜透。
吃过蛋糕,拨了电话给张恒还是不通,看来是关掉手机,不知他在美国工作情况如何。下午接到恺一来电邀约一起吃午饭,可是心情不好就推了。
在网络上翻求职广告已成了这个月的指定动作,可是今天看了一会已没有心情,又躺回床上去。许多画面在脑海浮现,想起高中时候,每天混在朋友堆中,大家读书、考试、打球、打游戏、追女孩,节日的时候一群人在街上闹哄。现在手机近乎不会响起,再没了谁对谁的节日问候,自己也对所有节日麻木,不想走在挤迫街上,更不想被谁打扰。
 

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醒来又睡,确实醒过来是因为肚子太饿,摸黑走到陈东睡房敲门却没有人响应,看来今天得自己出外吃晚饭。
陈东做的都是中菜,既然出外吃就想点西餐,在脑海检视餐厅名单,想起在名店区有个不错的西餐厅,虽然比较贵,但是吃些好的来转换心情还是值得。
从家里到那个餐厅只需要半个多小时,在路上已盘算着该点什么菜。得知这餐厅其实是因为恺一曾带我来过,不知会否凑巧碰上他。
先入眼是〝The Moon Under Water〞这餐厅名字,露天位置已近乎满座,向前走近,客人的面容越发清晰。
注视前方,我怔住了。
双脚一剎僵硬,无法前进,眼球被两道身影强行逮住。
并非幻觉,张恒与宋琳正在眼前说笑用餐。
 

不是在美国吗?
不是不接电话吗?
自从认识张恒,迫使我不得不面对真正的自己,回头看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死命抓住伤痛不放的傻子,珍而重之把伤口收集下来。但是我不明白,为何要努力去找出证据,证明别人不爱我,每当找到多一点证据,心就会冷笑。眼前景况让我有洞悉一切的满足感,却又几度痛不欲生。
双眼干涸得让人发痛,我不想软弱地哭出来,但也不想坚强到不落泪。
假如不是今天看见这一幕,也许难受的感觉不会强烈至眩晕。
今天是我的生日。
张恒谢谢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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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藍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