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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了经验，但是十年时间，也许云顶天宫的路已经大不同，吴邪在十年之约前的一个半月向云顶天宫出发，计算着不管路多难行，总该赶得上。这次他没有叫上胖子，一路以来胖子已经陪他走过太多路，这一趟他想自己一个人走，更多是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次进去，如果见不到那个人，他也许不想再出去……

白雪纷飞的长白山，时间彷佛被厚重积雪封死，再次踏上，会错以为十年光阴就在昨天，那个人曾经的说话清晰得历历在目。
“你准备跟到什么时候？”
“只要你离我没超过一百米，我都能用石头打中你。”
“意义这种东西，有意义吗？”
“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你可以带着这个东西，打开那道青铜门，你可能还会在里面看到我。”

吴邪一个人背着包在雪地前行，丝毫不觉得无聊，他有太多东西可以回忆，一片白茫茫，反倒让他平静起来。可是这种平静没多久就被硬生生切换成极度崩紧，在铺天盖地的白色中，一个黑影急速靠近，吴邪愣在原地，直到黑影跟他擦肩而过，他才懂得反应，一手抓住那人的肩。

说抓着不太正确，吴邪只是碰一下已被甩开，刚才擦身而过，那人也没对上吴邪一眼，现在才稍为正眼看了他。

吴邪压着心中震惊，稳住声线道：“小哥。”

张起灵打量吴邪，眶子没半点情绪，说：“你认识我？”

吴邪心念不好，难道他又格盘了？吴邪急道：“我是吴邪，以前跟你一起下斗，十年前我们约定十年后在青铜门再见。”他立刻把背包翻过来，拿出鬼玺，“你看这个。”

张起灵迟疑着，他认得鬼玺，因为他自己身上正有一个，但对于吴邪说的一切毫无印象，他道：“我没印象。”

吴邪已确定张起灵真的又格盘，罢了不想深究，他说：“你走这么急要去哪？”

张起灵道：“找人。”

吴邪道：“找谁？”

张起灵说：“跟你无关。”

靠！吴邪心里骂道，这死闷油瓶，还是跟十年前一样牛脾气。他认为要比固执自己绝对不比他差，他可以死命跟到底。要令张起灵不排斥他，当然要让对方觉得自己对他有利，吴邪道：“你没在外面混十年，又失忆，有我帮你找人方便很多。”

可惜所谓的利诱对张起灵不起作用，他斩钉截铁道：“不用。”转身就走，把吴邪甩在身后。

吴邪赶紧跟上，可是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跟着，他知道跟张起灵说多也没用。其实不用再次进到云顶天宫那鬼地方，还能见到张起灵活生生在眼前，虽然又格盘了，吴邪已经觉得有够走运。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吴邪不敢跟太贴，他怕把张起灵搞烦了，一百米之内张起灵都有办法解决他。晚上张起灵在洞里休息，吴邪就在外面架帐篷，只是浅睡，以防张起灵趁他睡着走人。

就这样跟了三天，两人还是没说上一句话，直到晚上，终于有了变化，张起灵把在洞外的吴邪叫进去。

“你准备跟到什么时候？”张起灵道。

吴邪看着张起灵，十年后，他又听到同一句话，他笑开了，嘴皮从浅笑渐渐拉到笑得喘起来，笑得有点苦，又有一种释怀，吴邪笑够把气顺好才道：“我没有跟不到的时候。”过去十年，即使张起灵在青铜门后，看不见，摸不着，看似分开，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跟着他，只是距离很远而已。

张起灵不理解吴邪笑什么，也没兴趣过问，但他看吴邪默默跟了三天，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但至少感觉不到恶意，而且表面证据使他相信两人曾经相识，迫于无奈才对他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找谁，你跟着我没用。”

吴邪翻白眼，他无奈这男人总爱做些不明所以的追寻，然而他更想把一半白眼留给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是会跟过去。吴邪道：“我知道你不记得，但还是想告诉你，很久以前我跟一个叫胖子的人就陪你找一些你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我们出去后，把胖子叫来，咱们三个一起，多少能给你想个办法。”

张起灵不作声，没反对也没同意的脸色，他在无烟炉边坐下，把自己包里的东西翻出来。吴邪坐到他对面，看着张起灵把一份布包的东西翻出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知道他很宝贝这东西，不禁好奇起来。

张起灵翻开布，看着里面的东西出了神，吴邪眼尖一瞄就知道是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对着这种东西十几年了，不就是拓本，吴邪看张起灵的态度，猜测拓本有他要找的人的线索。

吴邪问：“拓本跟你要找的人有关？”

张起灵摇头，吴邪又道：“那你怎么还宝贝着？”他知道张起灵只对目的有关的东西感兴趣，价值连城的明器放到他眼前也不屑一看。

张起灵低头看拓本，吴邪以为他是不想答了，没想到张起灵又对他说：“我要找的人会喜欢这种东西。”

吴邪皱眉，他不是才说不知道自己要找谁，他道：“我也是做古董生意，你让我看一下拓本，也许我知道有人正在找你手上的东西，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不用，没有人知道这个拓本的存在。”张起灵顿了顿说：“我要全国古董铺位置数据。”

全国大小古董铺多不胜数，更别说有多少做黑市的暗店，吴邪就算给他整理也肯定不全，但总不能跟他说不可能，吴邪道：“回去给你弄，但这个很花时间。”

“嗯。”

吴邪觉得有门，这么说张起灵会跟他回去了，赶紧多说几句话来：“你到底还记得多少，全部说出来，你一会说一点，没个效率。”

张起灵还是盯着拓本看，他道：“我只记得去过那个人的铺子，他很喜欢拓本，走一趟全国的古董铺，我可能会想起来。”张起灵抬头淡淡看着吴邪，吴邪以为有什么黏到自己脸上，他摸着没有发现不妥，又听到张起灵来了一句：“你跟那个人的感觉有点像。”

吴邪心里猛然勒得一紧，没防备的话把他呼吸堵起来，那是迷团一剎被理清的措手不及，声音发出来吴邪才知道自己抖了。

“走遍全国铺子去找一个你不认得的人……值得吗？”吴邪问。

“我有的是时间。”

“为什么要找他？”

“想。”

“要是找不到？”

张起灵把目光投回拓本，拿起放在旁边的布抚平，淡然道：“结果不决定我的行为。”

张起灵用布把拓本裹了三层才放进包里，吴邪看他动作利落，可以想象十年间这人已无数次把拓本翻出来看得出神，然后又细心地包回去，双眼不争气一下子红了，无法理清是高兴还是难过，他说：“原来你跟我一样傻。”

曾听说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吴邪看着眼前的张起灵，那个又格盘的傻瓜，那个小心翼翼护着拓本的男人，人都忘了，是怎样的份量才能把爱留住。遇见张起灵，吴邪才知道原来距离可以更远──我们彼此深爱，然而当我站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得你爱的人是我。

吴邪──我吴邪爱你张起灵。
张起灵──我爱你，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