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同學和我說 他很想回香港
因為他想在香港好好考慮一些將來的事情
我說 我們剛好相反
如果我要想清楚一件事情
我必須要離開香港 離得越遠越好
他問我為什麼
我也反問他
我說我們的原因也許就是正好相反
不出所料 
他說他在香港可以有人陪著
所以他能夠比較安心 有受保護的感覺
我說所以我們的原因也是相反的
在香港 我會強烈感到自己一無所有
我會覺得不知何時又要再受傷害

我總認為生日該是特別的一天
無論你的人生多糟糕
那麼至少該在這一天能快樂渡過
至少這一天能夠被人捧在手心呵護
因為只有這一個節日是因自己而存在
很可惜 我不知道多少個生日在難過中渡過
但是這次難過並不像從前那種單純地因不圓滿而難過
我明明比從前更缺乏
但是我卻沒有像從前那樣感受到難過
我只是很痛快地哭了一場
從下班回家的路上 就開始有一點點的淚水泛於眼角
我拼命地忍下來 忍得喉嚨都發痛
因為我不想在街上大哭
但是當我回到家 打開房門
看見房間的桌上放了一個郵包
我就不再強忍了 我知道這個郵包從何而來
但是我不敢打開 
我覺得打開它就會如把掌摑在我的臉上
告訴我的一無所有
我只是抱著這個盒子一直哭一直哭
哭到睡著了

我在想 我這人也許實在太差勁
以致沒有一個人和我慶祝生日
雖然我充滿著絕望 但我確實對生日還存有一點點希望
我不再像兒時夢想著有什麼特別驚喜
我只是想會不會有誰和我吃頓飯 逛逛街 看一套戲之類的事情
我的生日在星期一
星期四的時候我會想會不會有人在星期五和我慶祝生日
星期五沒有 
所以我會想星期六會不會有呢 因為星期日大家都不用上班
星期六沒有
所以我會想星期日會不會有呢 因為我的生日其實在星期一
星期日沒有
所以我會想星期一會不會有呢 因為明天才真的是我的生日
星期一沒有 
然後我就知道真的是沒有了

前一兩年 我總是聽到別人嘆息說無法和我慶祝生日
因為我人不在 我曾經相信那是真的嘆息
現在我會嘲笑自己的多餘
因為即使我和對方身處在同一個國度
我收到的還是短訊而來的四個字"生日快樂"
一點人類氣味也不帶的冷淡四字詞
收到的時候 真是讓我冷得心寒

可是這世上 我看到一個人他竟然仍能把我記掛在心頭
我一直都知道這個人的真心
只是我不知道他有能力保存到現在
我覺得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可笑的並不是他 他的存在確實珍貴
只是他讓我看到這個世界的可笑
他在我生日前的一星期就要我去找他了
他說想要給我東西 可是那個星期我實在太累
所以我只好答應生日前一定去找他
而且我也確實想在生日前見到他
不清楚真正原因 只是有種急切在心頭
我覺得必須在生日前去見他

這世上有幾個地方很相似 教堂與墳場
它們都是一個能讓人反思的地方
一個讓自己停下來想想自己的落腳地
在教堂你也許會拿著十架或聖經與神對話
在墳場你會對著墓碑與死人對話
這兩個地方都是與世隔絕 
神和死人都不是真實地存在於世
也許就是這份隔離感讓你放鬆下來回想自己
然後我發現還有一個地方和它們很相似
那就是精神病院
它也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只是和你對話的人是活生生存在
他們的與世隔絕讓我想要多想一下自己
但是情況有點不同
因為他們的活生生 所以我不會想要多說自己的事
我只是想要多想一下自己的事情
而且我既然是以探訪者的身份出現
那我更加是本著聆聽病者說話而去
所以我並沒有說很多自己的事

他說他不能為我做什麼 他不能出去
他只可以叫我來 然後送我一張生日咭
其實我並不貪心 我覺得這已經很足夠
因為我真的感受到誠意
就是盡他能力所及去做一件事
那怎麼還會不夠 結果並不是最重要
這總比那些身處在外所謂的"自由人"做的多太多
離開病房後 我沒有立刻離去
我站在電梯旁的大玻璃看窗外景色
其實這裡的風景很好 剛巧那天天氣不錯
藍天白雲就在眼前 而且難得窗外建築物樓層不高
不會阻擋視線
我在想精神病院的人比所謂的"正常人"更正常
他們比"正常人"更懂得愛
他們也許只是受不了"正常人"的無情
受不了他們的冷淡與惡性才逃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但無可否認他們要逃到這裡也是因為不能抵受迫逼
他們的自我保護能力較弱
但這不證明他們不懂得去愛
更甚是他們比誰都知道要去愛及被愛
我想他們如果不是對此知道得太深也不用逃到這裡
因為懂太多 才傷害更深

我在想 會不會有一天 我也會住進這裡
自己本來就一早有被與世隔絕的感覺
就連生日咭和生日禮物都是在那麼搖不可及的地方而來
生日咭從精神病院而來
禮物從地球另一端而來
就像告示向我而來的東西從來都不會和我立於同一個平台上
從此我不再期待生日
如果可以 我希望這一天消失
過去的我明白了生日的不完滿
所以今年的我不再為這種不圓滿而難過
今年的我明白了一個人的生日是如何
明年的我就不會再期待什麼
再不會當收到生日快樂的短訊而心寒
冷笑著就可將它帶過
我的自我學習系統可不是蓋的
但是學習過程是厭惡
所以現在的我對生日十分討厭
蹤使我明白生日並沒有錯
但它還是會喚起那份因生日而生的悲哀
所以那些所謂的後補生日慶祝
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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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害過去後 絕望會沉積下來